林安當然沒有篡位的野心，她也覺得，這種局面並不有助於後方的穩定。

新型傳訊水晶的進一步改良，勢在必行。

為表明態度，林安已經在皇家秘法團用首席長老權限頒布任務了，進一步解決必須大法師接收這個限制，是遲早的事。

等更完善的新型傳訊水晶出產後，如同二戰時期那場圍繞密碼和通訊的信息戰爭，就已經有客觀基礎了。

林安現在滿腦子都是戰爭，愛爾柏塔大師這麽一提，就免不了聯想更深，甚至思考到要不要提醒撒克遜，提前為這方面的戰略演變做準備了。

每一場大規模戰爭，總會導致戰術的進化和變遷，這是上個世界的客觀規律。

但在目前，在通訊水晶還掌握在大法師手中時，這場信息戰還遵照傳統的間諜戰方式進行，還沒進化到密碼戰的程度。

這些事情不足為外人道。

和賴斯一夥的聯系，林安也已經交給了撒克遜，她已經抽身出來，當然要堅決否認自己和這件事有關。

“好吧好吧，不承認就不承認！”

愛爾柏塔大師拿林安沒辦法，嘆氣道：

“說實話，我其實也有點羨慕您。不像我，一天到晚呆在皇宮，雖然很輕松，但……”

她大概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了，沒將後面的抱怨說出，不過林安已經聽出了愛爾柏塔大師的意思。

愛爾柏塔大師也靜極思動了。

當然，在這場席卷全大陸的戰爭面前，活了很多年的大師們都有基本的預感。

這是一場大洗牌，普通人的目標是在戰爭中活下來，但強者們卻不止如此。

變化也意味著機遇。

無論是隱世傳承、法師塔、劍聖山、賴斯那夥人。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傳奇們，都在積極參與到這場劇變中。

愛爾柏塔大師不甘落後，不想被宮廷束縛，也是正常。

可惜，林安無能為力。

她幹涉的事已經太多，再插手進關乎皇宮安危的敏感地帶，就太過分了。

而且目前皇宮坐鎮的強者的確很少。撒克遜是不會松口的。

林安只好轉開話題。詢問了一下蜜雪兒的近況。

愛爾柏塔大師也明白林安的為難，眼中掠過失望，卻沒說什麽。說起蜜雪兒，面露慈愛和毫不掩飾的喜愛。

林安明白了，蜜雪兒也是撒克遜用來挽留愛爾柏塔大師的手段之一。

其實，蜜雪兒才三歲多一點。正常來說，這個年紀進行魔法啟蒙太早了。但作為天選者，這種不尋常放在她身上有變得尋常起來了。

“……不愧是天選者，天分毋庸置疑！我預估，最多兩年。她就能完成基礎的學科學習，開始正式進行冥想了！”

愛爾柏塔大師口氣中滿是成就感，又調侃林安：

“不知道殿下會用多久成為正式學徒？想必又是一個不遜色於她老師的小怪物！”

林安笑笑。

蜜雪兒沒有她當初的精神力基礎。第一次冥想的時間想必比不過她。

但蜜雪兒的年紀卻是很大優勢。

她三歲多就開始接觸魔法，比林安早多了。又不缺資源、天賦和指導者，說不定真會是下一個在三十歲前晉升的大法師，甚至成為梅林皇室的第一個傳奇。

……

和蜜雪兒相處了一會兒，林安告辭，路德維希主動要送她。

此時，戴安娜皇後和愛爾柏塔大師都離開了，周圍的宮廷侍女們對此視若無睹，仿佛沒有帶眼睛耳朵。

林安有些意外，還是同意了，不免看了維多利亞公主一眼。

撒克遜成為皇太子之後，查理斯皇子一派的人失勢，維多利亞公主也低調了很多。

她和路德維希的婚姻也出現問題，兩人走上了貴族婚姻的老路，各自擁有情人，聞言，公主也只是冷冷地看了路德維希一眼，對林林安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，不帶任何敵意：“也好，就讓路德送琳法師出去吧。”

林安驟然從這個假笑中明白了維多利亞公主的態度：

顯然，維多利亞公主認為，現在的路德維希早已無法匹配得上林安了。

她之所以對林安沒有任何敵意，就是對路德維希赤裸裸的嘲諷。

電光火石間明白這點，林安立即就發覺，身旁路德維希的情緒倏地變得冰冷壓抑，如同被冰層裹著的巖漿。

他們竟然走到了這種地步。

林安在宮廷中見過他們多次了，卻是第一次發現兩人的婚姻裂痕已經大到難以彌補。

走在廊柱矗立的回廊中，路德維希說出了這次突然主動提出送林安的原因：“我打算返回領地。”

“為了應對魔災？”林安謹慎地藏起自己洞察的真相，“也好，你是實地貴族，也該回去好好整頓一下自己的領地了。”

“也不止是魔災的原因，我和公主發生了些問題，打算分居。”路德維希平淡道。

林安沒想到他會說出來，頓了頓，“不能離婚？”

“你看出來了？”路德維希略顯意外，隨後自嘲一笑，“皇室不能出現離婚醜聞。”

其實不是不能。

戴安娜皇後還在世，身體卻很不好，撒克遜礙著祖母，不能明著對查理斯下手。

但查理斯和維多利亞公主與撒克遜兩個弟妹的慘死有直接關系，維多利亞公主幾乎天天來戴安娜皇後這裏報到，林安不難猜出她惶惶不安到什麽程度。

就憑這樣的仇恨，什麽皇室尊嚴都是虛的，畢竟離婚又不是結婚，需要昭告天下。

如果路德維希願意在這時候捅維多利亞一刀，撒克遜一定會很高興地同意他們離婚。

說到底。路德維希不離婚，只是因為對維多利亞公主有道義上的責任。

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出發，如果他在公主鼎盛時趨附，落魄後立即舍棄，未免過於令人齒冷。

路德維希本質上並不是這種人，如果他還沒被林安解除控制，那倒不一定。

林安心裏嘆了口氣。

這是路德維希的選擇。她不會置喙。便問道：

“回領地之後有什麽打算？”

“先觀望一下局勢吧。”路德維希微一遲疑，“我想返回軍隊。”

林安臉色微變，“回北線？”

“北線的熟人太多了。而且現在戰事已經到了尾聲，我再回去也沒有什麽意義。”

路德維希低沈地說：

“我打算去南面軍團。”

果然。

南面軍團是梅林十大軍團之一，駐紮巖堡裏昂，原本規模二十萬。征兵令下達後，現在已經擴張到四十萬。

如果大陸南部戰事糜爛。南面軍團很可能是第一個進入大陸南部戰場的軍團。

林安欲言又止，遲疑了一下道：“你考慮好了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路德維希道：

“你最近已經很少問及皇宮中的情況，想必已經不太需要我了。前幾天，我以前的一個下屬寫信回來。提及南面軍團擴張過速，缺少中層將官，我有些心動。”

林安很想阻止。但聽出路德維希話語中的堅定，快要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。嘆了口氣：“也好，你終究是屬於戰場的。”

路德維希眼中的光亮起。

“現在也只有你還會這麽說了……希望隔了近四年，我的武技還沒有生疏吧！”

雖然這麽說，他的口吻中卻充滿了自信。

這令林安意識到，這個男人始終是向往戰場的，雖然他要面對的，是無比兇殘的魔族。

“那麽，祝你武運昌盛，還有……”

她上前一步，分手後第一次主動擁抱了他：

“還有，對不起。”

路德維希胸口微震。

“……謝謝。”

他說。

哪怕此去不測，他也沒有什麽遺憾了。

……

極北冰原。

“……獵魔榜？榮耀榜？”

蘭斯特收起便簽，“安到底想做什麽？”

他想了想，招來一個親信，將從便簽上得到的消息改頭換面一番，告訴對方。

這個親信是新提拔的一個軍事參謀，出身子爵家族，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，大局觀尤其出色，在蘭斯特領軍的這兩三年中，日漸歷練出來，給過他不少好的建議。

“這是好事。”

親信聽完後，又問了幾個問題後，肯定地說。

“哦，怎麽說？”

“名聲是財富，也是束縛，對那些游歷在人族階級主流之外的強者尤其如此。”

“我不知道是誰想出這個辦法，但他絕對是個政治上的天才！”

親信一臉佩服地說：

“戰爭會制造大量的權力真空，需要淘汰出新的優秀者來填補，與其那些強者繼續游離在外，不如將他們拉進游戲中，讓他們遵守制定好的游戲規則，而不是推翻原本的規則，再重建一個。”

蘭斯特臉色肅然：

“局面已經危險到了這種地步？你覺得那些強者真的有可能推翻以貴族為主的社會制度？”

“卑下無法確定。”

親信凝重地說：

“不過魔法王朝就是以法師為統治階層的紀元，梅林歷代都沒有放松過對那些游離在外的強者的控制，想必這種防備不是沒有原因的。”

“好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
“是，陛下。”

親信退出去後，蘭斯特便放松了表情，充滿威嚴的眉峰中間壓出了深深的溝壑。

他眼中的閃爍，顯示出心底的不平靜。

但一陣喧雜打斷了他的思索。

“什麽事？”他不滿地問。

“陛下，是中軍的聯絡官，他聲稱帶來了統帥部的軍令！”

蘭斯特連忙起身，“叫他進來。”

“見過蘭斯特陛下。”

聯絡官先行禮，而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和緊張道：“中軍斥候確認了冰原魔族最後藏身之處，以北線統帥部名義，命斯圖亞特軍向中軍集結，配合總攻，殲滅冰原魔族餘孽！”

“遵令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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